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銀蛇，葉念心裏登時一沈。他不是怕銀蛇，而是上次和她交過手知道對方的實力，明白這次是逃不出去了，何況還帶著中毒的雲晴。

還沒等葉念想出應對方法，銀蛇已經持杖攻來。葉念左右格擋，看到對方的空子便還擊。幾個來回下來，葉念發現銀蛇要攻擊的對象不是自己，而是身上背的雲晴。

這個事實讓他驚出一身冷汗，要知道，保護一個手無寸鐵的人，要比自保難上加難。但葉念也知道，銀蛇這次折返勢在必得，決不能讓雲晴落在她們手上。

想到此，葉念集中精神，全力應戰銀蛇。

另一邊的卓運杉多次想助葉念一臂之力，但怎奈銀蛇的弟子又一次結成圓形陣，把卓運杉困在其中。她們並不想要卓運杉的命，只是不讓他沖出包圍圈。

銀蛇的攻勢正是迅猛之時，但葉念的體力明顯下降，處於下風的趨勢更加明顯。

雲晴趴在葉念背上，最能知道他的狀態。她也察覺出來銀蛇的目標是自己，而葉念直到死也不會放棄保護她。這麽下去，兩人肯定都會落在銀蛇手上，她需要做些什麽了。

雲晴趁著銀蛇專註進攻葉念時，手伸向了另一條衣袖裏，那裏有她防身用的蘭菁花粉。花粉劇毒，只要沾到立時渾身癱軟，如一日內沒有解藥就會斃命。

雲晴將裝有花粉的布包扔向銀蛇，並同時對葉念說向後退。

葉念雖不清楚雲晴意圖，但兩人之間的信任與默契讓他立刻撤了劍上的力道，腳尖一個點地向後掠去。

銀蛇正與葉念激鬥正酣，看見一個布包向自己飛來。雖然上面沒有內勁，但銀蛇出於本能仍然用銀杖將它撥至一邊。銀杖在碰到布包後，布包的結扣立時被銀杖上的內裏沖開，蘭菁花粉在銀蛇周圍散落。

雲晴看到花粉掉落，松了一口氣，一切都如她所設想一樣，現在葉念只需裏應外合助卓運杉沖出圓陣即可。

花粉散去只是一瞬間的事，當雲晴看到仍然站在原地的銀蛇時，震驚和恐懼立時攢滿了全身。

“你！你……”雲晴睜大眼睛看著安然無恙的銀蛇，嘴裏只能發出一個單音節。

“嗤。”銀蛇發出輕蔑的冷笑聲，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何中毒吧？”

雲晴聽到這話，思索片刻便想起在阿鎮山腳下，銀蛇發現躲在樹林裏的自己時，第一時間向自己撒了許多粉末。只是……

銀蛇像知道雲晴所想般，繼續道：“逍遙給你餵養的不錯，他之前給你的那些補藥你也沒白吃，不然早就見閻王去了。你現在對我這個煉毒的人下毒，膽子也是不小。”

聽到師父的名字被提起，雲晴眼中充斥著憤恨：“師父是你殺的？！”

銀蛇並沒有回答雲晴的話，只是道：“你還是少說兩句，不然毒液流到了全身，你就沒救了。你這身子被草藥浸過，可是珍貴得很，我得讓你活著。”

銀蛇此時的眼神貪婪又狂熱，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寶般。她的話不知道是說給雲晴聽，還是自己聽：“用你的身子做引子煉毒，可比用那些八九歲的小姑娘效果好多了。”

雲晴聽到如此毛骨悚然的話，渾身開始戰栗。

葉念安撫的拍了拍背上的雲晴，趁著銀蛇陷在自己變態的狂想中時，揮劍攻了上去。

銀蛇橫杖隔開葉念的攻擊，眼中的不屑被狠厲取代。趁著葉念要保護雲晴的一個分神，銀蛇的杖尾撥開他的劍，杖頭向著他身後的雲晴攻去。葉念來不及回劍，便要用左手抵住杖頭。銀蛇像料到葉念的招數般，擡腳踢開葉念的手，杖頭在雲晴身上一挑，便把她從葉念身上撥開。

樹叢裏這時候出來一個人，正是銀蛇教的玉靈。她接住被挑飛的雲晴，將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道：“你最好識相點別動。”

雲晴受制於人，自是乖乖聽話。她從剛才銀蛇的話語聽來，知道自己對她們有用，想留著自己的命。如果想脫身，便要好好利用這點。她一邊觀察著葉念，一邊腦中想著逃脫的方法。

銀蛇不再怕傷到雲晴，便毫無顧忌的攻向葉念，打向他的杖也招招斃命。

葉念的內傷剛好，內力還沒有完全恢覆。此時與比他武功高的人戰了許久，已經感到難於應付。而雲晴又在對方手上，更是讓一向沈穩的他亂了陣腳。

這時遠處傳來男子短促的喊聲，片刻後一個銀蛇教眾對守著雲晴的玉靈道：“卓運杉已經被我們制服了。”

葉念放在卓運杉身上的希望也破滅了。

銀蛇趁著葉念一閃神的疏漏，十成的內力灌在銀杖上，對著葉念的胸口砸了過去。

葉念雖然用劍去擋，但是怎奈他無論如何洩不掉這股力道。為了穩住身形，他只能接連向後倒退。

“葉大哥！！！”雲晴焦急的喊聲傳來。她想起身跑過去，卻被玉靈拽了回來。

就在被按在地上的同時，雲晴看見葉念已經退到了懸崖邊，並且沒有止住的趨勢。

“後面……”

雲晴的話還沒說完，倒退的葉念一腳踩空，身影頓時消失在懸崖上。

事情發生在一瞬間，雲晴呆坐在地上萬念俱空。身體裏的血液好像同時湧向了頭部，渾身如在冰窖中般寒冷。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，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。

沒有哭喊，沒有崩潰，雲晴就靜靜的坐在那裏。呼吸好像要停止般，她的身體裏越來越憋悶難受。

但是腦中，仍然一片空白。

銀蛇走到懸崖旁，向下看著幾乎垂直的峭壁說：“你和你那個小賤人的娘，一起下地獄去吧。”狠毒的話，卻說得異常平靜。

好像是陷入了某個回憶裏，銀蛇望著崖下，時而露出嘲諷的笑容，時而嘴角又表現出溫柔的弧度。連從小就貼身跟著銀蛇的玉靈，看了後也不禁冒出冷汗。

一陣大風吹過，把發呆的雲晴漸漸吹醒，她的腦中開始有了葉念掉崖的那一幕。

葉念看向自己的最後一眼，擔心又不舍，似是要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傾註在內。

如果葉大哥死了，那我活著的意義又有多大，何況這次肯定逃不出銀蛇的手心了。那我便跟著葉大哥一起去吧，就算到了陰曹地府，我們還依然能在一起。

雲晴想到此，即使面對的是死亡，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微笑。

她趁著玉靈觀察著銀蛇的時候，拔/出防身的匕首狠狠刺向玉靈的大腿，同時起身用全身的力氣跑向懸崖。

銀蛇還沈浸在自己的回憶中，當聽到玉靈的喊聲時，雲晴已經跑到了懸崖邊。

雲晴故意向離著銀蛇遠的崖邊跑，等銀蛇輕功掠過來時，銀杖擦著雲晴的衣服揮空，眼睜睜看著她墜下，消失。

“你為了他寧可去死！”銀蛇歇斯底裏的叫著，發洩著用銀杖把周圍的巨石擊碎。

*****

躺在崖底的葉念被胸口處傳來的疼痛攪醒。他睜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，意識到自己還幸運的活著。

他扶著旁邊的樹坐起來，等疼痛過去後，腦中開始回憶墜崖前的事情。

自己掉下去前，雲晴的呼喊以及不可置信的眼神，讓他心中泛起更加難以言喻的痛。葉念擡頭向上看，茂密的樹林遮住了天空。他是摔在地上之後才暈了過去，自是知道這個懸崖有多高。就算是身體狀態最佳的自己，都不可能爬上去。

他的劍掉在了崖上面，不能用哨子招來傳信鷹，葉念知道只有自己活著，才能有機會救雲晴。他靠著樹調了一下內息，發現內傷很重。但他仍艱難的站起身，向著地勢低的地方走去。

地勢低的地方會有水源，有了水源就會有動物在附近活動，這樣就能有果腹的食物。如果運氣好，說不定周邊還會有久居的人家。

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，葉念時停時歇。實在走不動時，便坐在原地休息或者調息，然後便繼續趕路。他晚走一刻，雲晴的危險便多了一刻。

沒走多遠，葉念便發現了一條小溪。感慨自己幸運的同時，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溪邊，掬起一捧水送到嘴裏，滋潤了幹啞的喉嚨。喝夠了水，他沿著小溪往下游走。

但這一次他並沒有再次那麽幸運，直到天快黑時，他才在溪邊的坡地上看到幾只山羊。葉念很快便發現了山羊奇怪的地方，它們並沒有各自找一個地方低頭吃草，而是把什麽東西圍在了中間。

常年走江湖的經驗告訴葉念，那裏有著什麽不尋常。而當他走過去時，發現被山羊圍在中間的，只是幾只小羊羔。小羊羔趴在堆起的樹葉上，正在舒服的睡覺。

葉念剛要轉身離開，發現翠綠的葉堆中，有一塊明顯的鵝黃色。他腦中一個機靈，那種鵝黃色他非常熟悉，正是墜崖前雲晴衣裙的顏色。難道，雲晴也被打了下來？自己會武尚且傷的不輕，更別說雲晴了。

一個不好的念頭瞬時占滿了葉念的腦海，他此時緊張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。

逐漸接近圍在周圍的成年羊，葉念想進去一探究竟時，那些羊立刻弓起身子，都將羊角對準了自己。

“讓開。”葉念聲音低沈地說道，像是對那些羊下最後的通牒。他此刻雖然傷勢很重，但是對付幾只草食動物還是有餘的。

羊當然聽不懂葉念的話，但動物的靈性讓它們看懂了葉念眼中的殺意。它們把幼崽拱到一邊，護在身側。

葉念快步上前撥開樹葉，雲晴閉著眼躺在樹葉下。她的臉和胳膊上都是刮傷，嘴角還有血跡，怕是摔下來的時候傷到了內臟。

葉念內心生出一絲膽怯，有點不敢確認雲晴的生死，但最後他咬咬牙松開一直緊攥的拳頭，探向雲晴頸側的動脈。

一下，兩下，三下……

雖然很慢，但仍然在跳動著。

葉念松了口氣，洩力的坐在地上。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汗濕，探向雲晴的手扔在輕微顫抖。

他將雲晴橫抱起，準備找個平坦的地方再仔細查看。

此時身後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：“誰在動我家的羊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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